热爱下雨

【十六次爱情奇遇】零度圣诞

*联文产物

*非典型《土拨鼠之日》AU

*警告:棋昱双性转!棋昱双性转!棋昱双性转!

*欢迎评论!!


 

 ——

      龚子棋蹑手蹑脚从后门溜出礼堂,及膝的黑色绒面长筒靴抵住实木大门,从门缝里一丝丝泻出来的管弦乐队与人群低语的嗡嗡声盖不住尖尖鞋跟与红砖地面接吻的耀武扬威。她靠在门背上拿出银质打火机把玩,无论怎么在裙子的暗袋中摸索也没找到熟悉的七星,而金属表面长时间与她的皮肤紧贴却变得温热。

      她不过是想出来抽根烟。

    

      截至这一秒她总共经历了十六次二零一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十六次参加学校的圣诞舞会,十次被李向哲按着换上礼服作为校篮球队的经理给球队形象增光添彩,六次成功逃跑,九次和高年级的马佳打赌今晚郑云龙会喝多少酒以及他到底什么时候向他们班班长表白,还有十六次被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热情关心——“蔡程昱呢?”——然后十六次寻找蔡程昱未果。

      今天是第十七个十二月二十四日。

 

      十六个机械运作的十二月二十四日打破了龚子棋本就不怎么牢固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她在第二个平安夜惊讶,在第三个平安夜开始寻找打破循环的方法:盛装出席舞会或不施粉黛悄悄潜入,连灌十杯黄子弘凡的鸡尾酒特调酩酊大醉或一整个晚上只浅酌一杯香槟,邀请遇到的每一位异性跳舞或只是坐在角落一语不发。

      在第十三次尝试打破这个无意义循环失败之后龚子棋放弃了尝试,于是把自己的时间当作小白鼠尝试实验。每夜零点前的十秒钟她必定会不由自主地昏睡过去,再睁开眼便是一个崭新崭新的十二月二十四日。如此周而复始,十六个一模一样的昼夜流过。

      算了,平安夜,多好的日子啊——学校是艺术周不用上课,晚上圣诞舞会,大家都高高兴兴热热闹闹,也算不错。当然,要是蔡程昱在这一天里露个脸就更好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十八个十二月二十四日里一个蔡程昱也没出现过,从旭日东升到月沉西河,从校刊摄影展到合唱团排练室,头发长长脸上有可爱小痣的、唱歌的时候会让龚子棋的心怦怦乱跳的女孩子连一根头发丝也没留下。

      为什么呢?蔡程昱在躲着她吗?

      没有蔡程昱参与的圣诞还算一个美好的圣诞吗?

      龚子棋百思不得其解。

 

      猎猎的夜风从她单薄的校服衬衫领口灌进去,龚子棋缩了缩脖子。她今天没穿礼服,和学生会的余笛学长打了招呼才溜进舞会。在这一个十二月二十四日她凭借前五次经验成功躲过了李向哲,自己先去点了杯黑糖粉圆珍珠。

      她不是不知道学校规定出席者都必须正装穿着得体,每个人都在为了晚上的舞会精心打扮,而礼服其实在三个月前自己就千挑万选过好几轮终于得入法眼——还是和蔡程昱一起定做的呢。

      量尺码的时候她悄悄拿出手机用苹果前置摄像头拍了一张自拍,自己的素颜占了五分之四的屏幕,剩下五分之一的三分之一让蔡程昱的乌黑长发和双肩背包上的祈福御守一起入镜。然后她在朋友圈郑重配文案:找亮点。蔡程昱量毕尺码拿出手机差点要把她原地处决:“龚子棋!你居然不给我加滤镜!”

      她靠在门板上晃了晃脑袋,把蔡程昱的脸晃出去,百无聊赖地想,要是你把同样的礼服穿上十次,同样的妆容连续画了十次,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都会产生抗拒感的。尤其龚子棋还是个偶尔精致且在意外貌的女孩。来学校上课重型机车可以开得震天响,刚护理过的头发一定不能被吹乱打结。给蔡程昱剥虾可以满手都是油,新做的指甲图案一定不能被刮花。

      蔡程昱的脸又慢悠悠地飘回她脑海中,一派天真地冲她笑,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着光。

      所以其实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蔡程昱不在,圣诞舞会着实没什么意思。喝香槟没意思,和马佳打赌没意思,斟酌如何委婉拒绝前来邀请她跳舞的低年级男生没意思——十六个平安夜她都没有给自己找舞伴,她可不想要那些手忙脚乱只会踩脏她长筒靴的黄毛小子。真没意思,她刚才靠着礼堂的装饰柱今夜第四次假装不经意地在舞池里寻找蔡程昱的脸,手插在校服裙的暗袋里转着银质打火机。

      突然一个问题像打火机擦出火星般划过她的脑海:蔡程昱会不会给自己邀请舞伴?接着与之相关的问号也像如磁石吸引金属一般一连串地被引了出来。

      她会邀请什么样的舞伴呢?

      她会牵着那个男生的手跳开场舞吗?

      她还记得自己的交谊舞是被自己手把手一点点教会的吗?

      还有,为什么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莫名地觉得烦躁呢?

      明明…这些问题都很没意思嘛。

    

      从礼堂后门外的小径往外走九十七步是人工湖,再左拐十一步有一个小花园。龚子棋不知不觉走到这里,却听见秋千链条摩擦的吱呀声。夜深了,她不太能看清那是谁,只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礼服裙的女孩在秋千上荡着腿,又听到口中哼着不成调的旋律。

      龚子棋突然笑了。银质打火机被胡乱塞回口袋里,及肩的偏分短发拨了一边到耳后。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尽力不让高跟长筒靴出卖自己的行动轨迹,心情却不知为何很是轻快,层层叠叠的扰眼浮云被拨开,袒露出心上皎皎的月儿来。而秋千上的女孩轻轻晃着头,双手握着秋千绳,黑色耳机线与黑色长发浑然一体,全然不知身后有人靠近。

      龚子棋走到她身后,趁其不备推了一把她的背。秋千马上高高地飞了起来,女孩的一声惊呼也随之飘向空中。下一个来回秋千像折断翅膀的蝴蝶般划抛物线坠落,龚子棋伸出双手又施力让秋千停了下来。她一下子把对方的耳机摘了下来,偏头冲着秋千上的女孩笑着眨了眨右眼:“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蔡程昱回头看才发现来者何人,她假装气鼓鼓地仰头拍了一下龚子棋:“原来是你,吓死我了!”

      她必须仰着头看龚子棋,龚子棋本就个子高,一双高跟靴更是让她有足够的资本俯视众生。小花园里的树荫里藏着金色的街灯,龚子棋在蔡程昱的眼中被在背后晕染上一层层暖光。而蔡程昱转过来的脸刚好迎着光,龚子棋本有点近视,看清眼前女孩后愣了一愣,随后表情却有些不自然了:“你化妆了?”

      蔡程昱拨了拨齐刘海,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你看出来啦?是不是不太好看啊?”她不太自信,纤细的手指卷起脸颊旁的鬓角又放开,眼睛瞥了一眼龚子棋又刻意地转向别处去。

      龚子棋听见自己的心脏节奏开始慌乱:哪里是不好看,分明是太好看了。

      蔡程昱不会化妆,平时总以素面示人。可她本就生的白,铺了层粉更显得她白净,如同某种名贵的瓷器。一对内双的眼睛带了细细的内眼线,她听着自己愈跳愈快的心跳,只想得起顾盼生辉这个词与之相称。唇釉是被精心挑选过的,带了一点细闪,像有年末春她们一起在夜里去看的一场樱花灯会。唇线则用心描画,精致的唇峰让人想起咖啡厅里乖乖趴在沙发垫上午睡的猫咪。龚子棋不经常和猫一起玩,但很喜欢一下下轻轻地抚触猫的背部,看它舒服地在窝里蜷成一个喜欢的姿势。而现在这只猫咪还会乖巧地坐着,眨着眼睛不解地问:子棋,到底怎么样啊?

      龚子棋突然明白了自己到底在烦恼什么,为什么不见踪影的蔡程昱会让自己这有这样朦胧的烦躁。她现在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要一下下轻轻地抚触蔡程昱的背,想低头用自己的唇去触碰眼前人的唇,想要拥抱住让自己牵挂了十六个平安夜的人。龚子棋想要埋在她温热的颈窝中贪婪地呼吸她头发的清香,想要望着在舞台上放声歌唱的她用力欢呼,对身边的人骄傲地说:看,那是我女朋友。

      思至此处,她的唇角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看向蔡程昱的眼神变得更加柔软起来。

    

      被龚子棋注视着,蔡程昱的脸突然变得有些发烫,也不知是因吹了冷风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她又轻轻拍了一下龚子棋的手臂,仍然坐在秋千上:“子棋,你在想什么?”龚子棋收回神,起了逗猫的想法,于是捂着刚才被蔡程昱拍的那一处手臂浮夸喊疼:“你怎么都不找我帮你化妆,现在还打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丢下最后一句杀伤力极大的话,她抱着手臂睁大了眼想看看蔡程昱的反应。

      蔡程昱却很认真地对待这个问题,露出不解的神色,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你不是…忙嘛,张超说看见你在校队有舞伴了。我就想着不去打扰你啦。”

      “舞伴?”龚子棋好气又好笑,“这就是你一整天没理我的原因?”

      蔡程昱看着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看龚子棋的脸有晴转多云的趋势,又马上小小地摇摇头。

      “蔡啊蔡…”龚子棋忍不住捏了捏蔡程昱的脸,“我和李向哲什么关系你还不清楚吗?”

      蔡程昱倏地瞪大了眼:“李向哲?”

      龚子棋点头:“除了他还有谁?校篮球队的一群男的你不都认识,今天舞会他非要拉我去参加说用我的形象去当校队活招牌来吸引学弟学妹报名。”她极其罕见地翻了个白眼。“我说,篮球队经理就是用来干这个的?”

      蔡程昱哑然失笑:“好吧,好吧。”

      张超这个消息来源也太不靠谱了,害自己浮想联翩了这么久。蔡程昱本以为今年的圣诞自己还是会和龚子棋在一起倒数,然后互送礼物,说着舞会中的小八卦,背着书包一起回去,没想到却被一个张超口中的校草级别的男生半路截胡。今天一整天她心里都空落落的,对别的事情都打不起精神。没想到这却是虚惊一场。只能怪张超交友范围太狭窄,连校篮球队队长都不认识,自己回去一定要谴责他。

      而她难得穿这么正式,礼服是和龚子棋一起定做的,她百分之一万相信龚子棋的眼光,只可惜没让她第一个看到自己穿这件小礼服的样子。蔡程昱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龚子棋,才发觉对方穿得实在是有点单薄,没多想便直接问道:“你怎么穿得这么简单呀?”

      龚子棋身上是学校的制服,白衬衫的袖子挽了两圈起来,领口松了最上面的一个扣,展现出修长颈部和锁骨线条。她不知从哪儿拿了一条男生制服的细领带,松松地系着,蔡程昱和她认识这么多年看了之后还是忍不住会脸红。下身则是黑色的制服百褶裙,长度将将到膝盖,而及膝的绒面长筒靴又增加了几分干练与利落。大概是出来得急,龚子棋只描了眉毛,口红也应该只拿了一支梅子色随便抿了抿。可她只要一站在那里,就很难不吸引别人的目光。

 

      龚子棋说:“时间太赶了,来不及。是不是太普通了?”

      蔡程昱摇了摇头:“没有没有,虽然很简单,但还是很 好看。”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子棋本来就很好看,特别好看。”

      龚子棋笑着帮她梳了梳披在肩上的长发,道:“我哪里好看了,蔡蔡今天才是最好看的女孩子。”龚子棋话甫一出口,又欲盖弥彰地在后面假装不太刻意地加上一个问题后缀:“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在舞会上有没有和别人跳舞呢?”

      蔡程昱很老实地摇摇头:“没有。”

      她没说谎,在与龚子棋不期而遇之前她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如龚子棋会不会有男朋友,比如龚子棋有了男朋友之后她要怎么办。龚子棋总在傍晚放学拥挤的楼梯间里站在角落等她一起回家,她从楼上小跑下来,在黑压压一片人流中总能清晰无误地找到龚子棋的脸,然后小小得意地冲她勾起唇角。

      如果子棋有了男朋友,那让她站在楼梯间里等待的人就会变成那个男生吗? 冲她勾起唇角的也会被换成能光明正大与她牵手的那个人吗?   

      蔡程昱想要阻止自己去想这些问题,却又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脑中编织幻境,心里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自己珍藏了很多年的一颗星星开始为了别人而熠熠生辉,而她却只想自私地把星星所有的轨迹和光芒据为己有。

      龚子棋仿佛在沉思,她把自己的另一边碎发别到耳后,然后开口打断了蔡程昱的万千思绪。她向蔡程昱伸出一只手,眼中盛满澄澈的月光,语气尽量温柔又虔诚:“那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请这位美丽的小姐跳一支舞呢?”

      而蔡程昱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眼睛都眯成两条小缝。

 

      于是,她们在无声的管弦乐中翩然起舞,脚步轻盈地趟过如水的月光,画面奇异又浪漫。

      节拍在心中默数,早已排演过多次的两人默契十足,足尖交错,十指紧扣。龚子棋的手揽着蔡程昱柳枝一般的腰,蔡程昱闭上双眼,全凭感觉和对面人的指引动作。龚子棋的气息如游移的细丝在她的鼻尖和唇角徘徊不前,无需睁眼她也能百分百肯定龚子棋的目光始终在她脸上踟蹰不前。叶的间隙中漏下金黄色的碎光,她们来来回回将其踩碎,心中仍然默数。

      三二三四,四二三四。

      蔡程昱睁开眼,视野中龚子棋含着笑看她,气息有些不均匀。

    

      远方传来烟火的声音,想来是国际部的学生准备开始倒计时活动。而蔡程昱突然在烟火中的间隙问了龚子棋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子棋,今年圣诞你想许什么愿望?”

      龚子棋仍保持着半搂着蔡程昱的姿势,抬头望着天上不断绽放的绚烂烟火,心里不是没有想法,只是一直迟疑不决。她有太多想要的东西,有太多等待实现的愿望。她想结束十二月二十四日的死循环,想骑着机车在大桥上听风疾行,想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想要和蔡程昱一直这样下去,却也不想和蔡程昱永远这样下去。

      过了一会儿,她好像为自己做了决定。她直视蔡程昱的眼底,嘴唇张合,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我希望,现在我们头上有一束槲寄生。”

      槲寄生,圣诞节的小小彩蛋。

      其实龚子棋几乎不抱希望于蔡程昱能懂她在心里无数次辗转加密了的长长短短的密码。没关系,反正还会有下一个十二月二十四日,一个崭新的、没有龚子棋发出愚蠢信号的十二月二十四日。她等待着人工湖另一畔那群国际部的小朋友从十开始大喊,好让自己的意识再度昏迷过去,而十秒后蔡程昱也不会再有这一段意味不明的记忆。

      四周除了烟火炸开的声响再无其他,显然距离倒计时还有一点时间。蔡程昱回望着她,眨了眨眼。下一秒,她微凉的唇覆了上来,双手环绕到龚子棋的背后,踮起一点点脚尖小心翼翼地亲吻穿白衬衫的女孩。

    

      她懂了。

      蔡程昱读懂了龚子棋在浩瀚银河的另一端发出的愚蠢信号,她读懂了龚子棋在心中辗转加密的长长短短的密码,尽管她也不太确定,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她愿意勇敢地将此付诸行动做出尝试。

      与此同时,国际部的学生开始兴奋地在湖的另一端喊着:“十!九!八!……”    

      龚子棋僵住了,她感受到面前少女温热的呼吸和柔软的嘴唇,感受到她颤动的睫毛和澎湃的心跳。她感受到自己有力的心跳小鹿般撞击,确认再三:自己非常清醒。

      原来这就是十六个十二月二十四日的谜底。

      那还等什么呢?

 

 

      “圣诞快乐。”

   




      感谢阅读,有请下一棒 @蚊子奶奶 老师!

评论(19)
热度(110)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请到陆羽茶室等我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