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下雨

棋昱|玫瑰人生

*一个不算睡前故事的睡前故事,名字瞎取的

*激情短打3k一发完,后续未知

*欢迎评论!!!





    失眠已经成为现代人无法逃脱的困扰之一。蔡程昱曾经看过一份调查报告,里面说每一百个人中就有多少多少个人饱受失眠的折磨。很不幸,蔡程昱并不是少数的幸运儿。

    他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助眠。起初是播放白噪音,但无论是淅沥的雨声还是枯燥的高数课堂都只能让他愈发清醒,大脑甚至兴致勃勃地开始模拟验算方程式。后来他试着健身,夜跑几公里,举铁一百次,当他的腹肌初现雏形的时大脑皮层依旧活跃,身体肌肉酸痛疲倦,眼皮打架战争轰轰烈烈,可精神仍旧毫无睡意。褪黑素也不是没试过,刚开始的几天终于安享愉快睡眠,瓶子空了一半的某天小药片突然失效,他再次睁着双眼熬到四点五十八分,从此药瓶在茶几上地位与维生素同等。

    每天晚上他总保持着十二分清醒,有时睁眼有时闭眼,捱到第一缕日光喷薄而出的前一两个小时才勉强陷入睡眠,第二天早晨八点半的闹钟又尽职尽责地将他唤醒早起练声。好几次他被困在光怪陆离的蒙太奇场景里猛然抽身出来,恍恍惚惚竟不知那是他清醒时天马行空的幻想还是的确做了一场梦。他像在水中浮浮沉沉,时而露出水面接受外界信号,时而被按进水底,耳膜被水压轰得隆隆作响,世界漆黑又空白。

    有时候他会听一个电台,每周一三五晚十一点半开始播放爵士,主播叫龚子棋,和他是关系很不错的那种朋友。龚子棋在里面用自己的英文名字做代称,电台内容随心所欲,有时候念诗,有时候读听众留言,有时候就只听歌。听着电台他能入睡得早一些,但也只是有时候。


    为什么会失眠呢?他的潜意识一直回避思考这个问题。准确计算之下他的无眠夜晚是从一个在上海大剧院演出结束的日子开始的,但是不一定是因为这个才失眠的吧。也可能是因为天气太过炎热,因为自己有点想家,因为楼下的小姑娘在阳台上和男朋友打电话聊到很晚,或者是因为今天喝的四季奶青没有要全糖。

    有一个晚上他保持清醒的大脑回忆过那时候发生的事情,记忆不怎么完整,他只记得亮得灼目的灯光,黑漆漆一片的观众席还有自己的西装三件套,皮鞋上有一块怎么擦也擦不掉的污渍。下了台以后老师拍着他的背说还要继续努力,嘴角的弧度他回忆了很久到底是失望还是遗憾,走在学校里有同学窃窃私语,也许聊的是喜欢的明星或者食堂的新菜,总不可能是他吧。

    失眠是一个拿着玩具宝剑的小怪兽,在他前进的分岔路上虎视眈眈。


    龚子棋也不是没找过他,他们经常出去玩,但是龚子棋不知道蔡程昱经常听他的电台。他对蔡程昱的失眠有所耳闻,但不知道程度究竟有多严重。龚子棋不是一个主动安慰别人的人,他的关心一般都藏在沉默和实际行动里面,酷盖风格到世界末日依旧贯彻到底。蔡程昱也不是一个主动揭开自己伤疤的人,面对关心和询问口风严丝合缝,还好吧、我没事、谢谢你三件套从一而终。他自觉自己可以自我疗伤,哪怕愈合的伤口不是很漂亮。因此他们出去玩总可以很单纯的玩,约一顿饭,去开卡丁车,或者他去看龚子棋打球大汗淋漓。只是龚子棋总会在发给他的微信消息后面加一个小尾巴,好好睡觉,也不知是有意关心还是社交礼仪。

    他那时候经常做一个梦,同样的场景翻来覆去出现好多次。琴房外面长长的狭窄走廊,吸顶灯一盏一盏灭掉,四周寂静无声。老师在他面前讲话,嘴巴一张一合,依旧是无声的。突然他又站在那个很大的舞台上,明晃晃的灯筒像炮口一样对着他,观众席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关注一个初出茅庐的大二学生到底唱了什么唱得怎么样。后来这样的梦就很少出现了,因为他的睡眠时间不足以承载这么多的梦境。

    其实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蔡程昱觉得自己已经从那段泥泞的荆棘沼泽里拔出沉重的泥足了。只是失眠像绕着腐臭食物的果蝇一般阴魂不散。白天他依旧勤勤勉勉上课练声背单词打卡,做一个新时代阳光向上积极向学的非典型大学生,只有眼下两团青色的阴影会无情地把他出卖。

    龚子棋仍然在电台午夜档放着爵士,不放嘻哈的原因是不想大半夜扰民。蔡程昱每天晚上坚持收到龚子棋说好好睡觉的微信,依旧坚持收听电台,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有一天晚上龚子棋念听众留言,有一条是大概是刚毕业的高中生写的,说自己喜欢的人高考失利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龚子棋照例扯东扯西,先从自己的高考经历说起,说自己高考时候又说到自己对于高考选择的看法。他在电台那头说着,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重要的是你经历过的,而不是所谓的结果,因为那些经历过的,会让你收获真正的果实。*”后来又说回话题中心,龚子棋停顿了一小会,仿佛在思考什么:“我有一个朋友…对,是一个朋友,他也不算高考失利吧,就是有一个蛮大的挫折。虽然他不主动说,但是我们知道那件事情对他的重要性。其实有很多时候,安慰并不需要最直白的话去告诉他不要难过振作起来,而是你陪着他,你们去做一些别的什么事情都好,让他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是有人在等着他,陪着他慢慢好起来的。”背景调低音量的萨克斯婉转,龚子棋停顿了一个小节,又继续说:“就像我的那位朋友,他所经历的这么多事情让他成为了现在的自己,他的努力让他成为更好的自己。我很希望他快点好起来。”他重复了一遍。“我很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龚子棋不知道自己会听这个电台。蔡程昱有点恍惚。手机不适时地发出消息提示音,他在漂浮的《卡萨布兰卡》里伸长手去摸来看。龚子棋发来一条信息:好好睡觉,蔡程昱。


    那天晚上没有出现奇迹,他还是在四点三十六分入睡。他看见自己站在琴房外狭窄的走廊上,漆黑一片中传来有人开嗓的声音,音阶从Do到Si拾级而上,升调仿佛散射金色的光芒。突然一片匆匆忙忙的脚步,尖尖的鞋跟撞击地面,焦急的女声催促他候场上台。一阵呼啸的夜风袭来,满地的枯枝败叶被卷起盘旋。锋利的上弦月勾魂夺魄,像一把小小的弓箭,如水的月光被钉进有情人滚烫的胸膛。灯光照得大亮,他努力站成一棵青松,睁大眼睛看台下依旧空无一人的座席。突然舞台前面下起倾盆大雨,雨帘被织成银白的屏障。有个人不知何时坐在观众席的最中央,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眉眼之间过近的距离让他觉得很熟悉。

    那个人开始说话。雨声太大,变成无效的噪音堵在他的耳中。蔡程昱不竭余力地去看清他的口型。他在说什么?他一遍又一遍地说,即使蔡程昱听不见。他在说:我在听。

    蔡程昱,我在听。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收听今天的《玫瑰人生》,我是Russell。此刻是深夜十一点三十三分,是什么让你还没有入眠呢?”后来的一天,蔡程昱打开电台惯听的频道,温柔低沉的男声便随着电流传到他的耳中,随后背景的旋律盖过人声。

    他闭上双眼,在被窝里缩了缩腿,蜷成一个舒服的姿势,像茧一样。他渐渐放松下来,听着电波那端的爵士音乐和主播断断续续的低语,等待着睡眠的光临。月光从素色窗帘的缝隙间游进来,星星点点的银白色尘埃在光束中漂浮。

    龚子棋的声音带着丝绒质感,又如钢笔尖蓝黑的墨水溶进朦胧的夜色。蔡程昱鼻尖微微泛红,全身渐渐放松下来,呼吸平稳地一起一伏。


    节目接近尾声时,他念道:“…最后的分享来自智利诗人聂鲁达《岛屿之夜》的片段。”

        “我与你同眠

           整夜整夜,

           当黑暗的地球

           与生者和死者共旋,

           而突然醒来,

           在阴影中,

           我的手臂环着你的腰。

           无论夜晚或睡眠

           都无法把我们分开。”

    过了几秒钟,他用更加轻柔的声音道:“晚安,各位。”



*是7高考时的微博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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