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下雨

棋昱|夏令时间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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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子棋拿起电话又放下,本就与眼睛相距甚近的眉头皱了又皱。一长串数字在拨号框亮了又灭,好像他频繁眨动的双眼。

蔡程昱看不下去,伸出手接近那个绿色的小按钮,叫了一声子棋。龚子棋恍如回魂,啊了一声,蔡程昱就用眼神示意他,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屏幕。

手机很快就跳入了通话界面,龚子棋倒没有怪他,只是抿了抿唇结束心路徘徊,终于沉下心来,等待嘟嘟声那头的人接起电话。


三个小时前,龚子棋气喘吁吁地推开他们公寓楼下咖啡馆的大门。彼时蔡程昱正向众人大吐苦水,被家人催着谈恋爱的苦恼无处倾诉:“我现在恨不得马上找个人去礼堂结婚以绝后患!”

下一秒,一身高定西服的龚子棋推门而入,头发被发胶梳得一丝不苟,胸口一朵白花仿佛自带八千万像素柔光照亮众人。大家纷纷又转回头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和惊叹。蔡程昱思维有点短路。

黄子弘凡自言自语:“我现在只想要一百万元人民币。”

还是方书剑靠谱,叫出了来人的名字:“龚子棋!”随即招呼他过来坐下。


“所以这样你就逃婚了?”黄子弘凡瞪大眼睛,“哥们儿牛啊!”

龚子棋坐定后拿了蔡程昱还没开封的罐装可乐猛灌了一大口,等气喘匀了才开始解释自己的事情,一个俗套的富二代自由意识觉醒叛逃出走的故事,但可能过于简短而不能被《故事会》采用。

“…那女孩儿我统共也没见过几次,说完那三个字我和她就得捆绑在一起一辈子,再去接手我爸的产业。我就是突然觉得,能一眼望得尽的人生实在没什么意思。”龚子棋声线天生低沉一些,眉眼挨得又近,突然神色间就有了点阅尽千帆的意思。离开教堂之后他开了辆黑色重型哈雷一路风驰电掣就来到这里,方书剑和他大学同班,关系挺不错,是个合适的投奔对象。

方书剑笑着表示了理解,开始介绍人:“这位是黄子弘凡,马佳,张超,工作认识的同事,现在大家合租在一起。”一一点头打招呼认过人。“还有一位我表哥蔡程昱,你应该认识的。”蔡程昱看向龚子棋,有些紧张,却收获一个柴犬一样的笑:“当然认识啦,金色男高音谁都不会忘记的。”

方书剑看向蔡程昱,蔡程昱也笑。他明白龚子棋的意思,从前龚子棋和方书剑玩的好,自己作为亲属顺带着也眼熟。而方书剑的眼神他同样再清楚不过:他大学暗恋龚子棋的事情,只有方书剑知道。

而他现在只能笑,心里却微微动了一下。


坐了不久,黄子弘凡闹着要看龚子棋的重型哈雷,再加之龚子棋也要给家里去个电话解释,一行人就浩浩荡荡走出去。

龚子棋突然静滞:“我车呢?”

马佳开口询问:“你刚才在这儿停的车?”龚子棋点头。马佳叹气:“这儿不给停车,估计你车让交警给拉走了。”

众人大笑。


张超下楼拿快递,马佳和黄子弘凡在冰箱里翻零食,龚子棋终于下了决心去露台通电话,现在蔡程昱一个人坐在茶几前面若有所思。从宜家买回来的地毯很柔软,被龚子棋拿回来的喝了半罐的可乐上凝的水滴沾湿,颜色深了一小块。

方书剑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我觉得你还有希望。

蔡程昱用眼神威胁他:你别想太多。


大学的时候龚子棋是学校里的名人,在路上偶遇偷拍他的学姐学妹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大约一张好看的脸和独特的气质总能把好感值刷得上限爆满。蔡程昱在军训的时候就与龚子棋交换了微信,不能免俗地关注龚子棋,进而不能免俗地喜欢上他。只是音乐剧系和声歌系八竿子打不着,他也只能打着方书剑的名号假公济私常常来音乐剧系探望,方书剑为此坑了他几顿饭。蔡程昱在学校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上天赐予的嗓子穿云裂石,只要一开口就能够艳惊四座。龚子棋也因此认识他。但无论是怎样的场合怎样的碰面,两个人之间绝不会越过十五厘米的安全距离,打招呼和开玩笑也保持着普通朋友的分寸。蔡程昱看龚子棋在排练室里苦练基本功,与同学喝酒大笑,和方书剑勾肩搭背对台词,等到方书剑和蔡程昱离开时礼貌地问候一句:蔡蔡再见。就只有这么多。

方书剑常常嘲笑蔡程昱不敢采取行动,蔡程昱说:其实普通朋友也挺好的。龚子棋和他的世界互不重叠,相互交叉可能会导致磁场紊乱陨石坠落。后来毕业了各奔东西,这场沉默的暗恋也就无疾而终。蔡程昱从事声乐歌剧,国内市场不大,每天为了生计奔波已经焦头烂额,也无暇考虑儿女情长终身大事。没想到一个平凡的下午彗星划过天边,一个奇遇闯进他的世界。


方书剑还在和蔡程昱眉眼交流,龚子棋已经打完电话走了回来。看着他脸色不太好,蔡程昱问:“怎么样?”龚子棋叹气:“那个女孩儿倒是没什么,反正我和她也没什么感情基础,我道了歉把人安慰好也就行了。主要是我爸,他…挺生气的。”

他坐在地毯上挨着蔡程昱,为婚礼被精心梳起的头发有几绺飞了下来,耷拉在额头一侧,西服外套和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都解开,整个人好看得不像话,又与蔫头耷脑的柴犬有种相似的感觉。

蔡程昱看着他,慢慢地说:“子棋,没关系。我…我们都能陪着你,也支持你的决定。”

龚子棋转头看着他,神态很认真:“我知道。”又笑了一下,“我决定了的事情,也不会轻易改变的。谢谢你,蔡蔡。”

蔡程昱也冲他笑。

龚子棋于是转头问方书剑:“你们一起合租在这里,那我以后也能住这儿吗?”

方书剑爽快答应:“现在我这边蔡蔡和我一起住,张超和黄子在楼上,对面的佳哥室友刚搬走,你可以和他一起住。”龚子棋点头表示会意,方书剑又故意长吁短叹:“哎,本来应该是蔡蔡住对面佳哥和我一起,可是蔡蔡非说不想自己住,否则你俩就能当室友了。”蔡程昱瞪他一眼,又看向龚子棋,有些慌张,龚子棋笑着摆手说没事没事。


龚子棋从家里出来后决定做音乐剧方面的工作,也算没白长一张黑道太子的脸,办起事来雷厉风行,先去把车领了回来,接着就开始每天跑剧院面试。蔡程昱偶尔同他顺路,龚子棋就用重型机车载他上班。蔡程昱带着防风头盔乖乖地坐在哈雷后座上,不知怎么龚子棋就觉得有点可爱。


某天晚上两个人正好一起下班,龚子棋没开车来,横竖距离不算太远,蔡程昱就和他一起走回家去,权当散步。路灯的颜色金黄,烧着街边树枝上宽宽的叶子,光污染让他们看不见星星。

那时龚子棋面试屡屡受挫,有点沮丧。

蔡程昱没有说加油,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灵鸡汤,只说知道他不会放弃。龚子棋笑,因为他也知道自己不会——他们是同样的人,确认过目标就会一往无前地往前走,朝着有光的地方追赶。他突然觉得心里储藏动力的地方又变得很满。

龚子棋郑重地做出承诺:“蔡程昱,等我拿到第一个角色领了工资,就请你去吃全上海最好吃的蟹黄捞饭。”

蔡程昱感动:“子棋,你请我一顿油爆虾比较实在一点。”


又有某天他们一起出门吃早餐,巷子里一家小有名气的小馄饨。蔡程昱满脑子都是选段里的九个High C,连自己把自己的鞋带踩掉了都无知觉。龚子棋好气又好笑,指给他看。

在他系鞋带的时候两碗馄饨端了上来,他的那一碗上翠绿的葱花随汤荡漾。龚子棋想起蔡程昱刚才冲老板中气十足喊的那声“别放葱花!”皱皱眉,拿起自己的勺子就帮他一小片一小片地捞出来。


又后来的某天晚上,难得所有人都在家,大家决定一起玩游戏。谁知才刚摆好饮料零食,世界一下就陷入一片漆黑。黄子弘凡拽着张超袖子一阵怪叫:“怎么回事!”

马佳出门查看了一下,回来说是这一片停电抢修,可能要明天早上才能恢复。

方书剑翻出了上次给张超过生日用的蜡烛,太久没用,上面落了一层灰。拿起火机点燃,整个屋子都摆满。蜡烛本是庆祝用的,形状典雅又好看,没有停电窘迫的黑暗,反而多了暧昧的气氛流转。蔡程昱握着一个烛台认真地看,心情酝酿了一点浪漫,却被马佳一声叫停:“来!真心话大冒险!”遂加入。龚子棋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向大家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去了露台接电话。

他们拿了一个空的啤酒瓶子放在地上转,首先转到马佳,马佳当机立断:“大冒险!”唱了一首忘了词的祝酒歌,众人笑得前俯后仰,正式宣布今夜搅合的盛会就此拉开帷幕。

继黄子弘凡被逼问恋爱状况,方书剑唱跳表演小男孩后,啤酒瓶转到蔡程昱和张超中间,张超赶紧把身子往黄子弘凡那边缩了缩并且大喊:“是蔡程昱!”

蔡程昱道:“明明是你,别老把锅推在我身上!”黄子弘凡坏笑:“哥啊,我们给你机会呢,你大冒险去吧。”

蔡程昱不解。马佳一脸“哥是过来人哥都懂”的表情道:“蔡蔡啊,哥哥们都看出来了。今天就给你个机会,去和子棋表白吧。”方书剑也拍拍他的肩膀。

蔡程昱垂死挣扎:“等等……没…没有啊!我……”

张超故作高深:“蔡蔡,别装了,哥哥们都看不出来了。”蔡程昱马上说他明明一样大自称什么哥,想要转移话题。

黄子弘凡声情并茂仿佛诗歌朗诵:“世界上有三种事情是没有办法掩饰的,贫穷、咳嗽和爱情。”

马佳:“上次明明子棋和我还有你都差不多同一个时间出门,怎么你们两个就自己先走了也不等等我呢?”

方书剑:“还有上次,你下班顺便带了一小袋手工牛轧糖回来给龚子棋说是顺路买的,怎么我这个亲表弟都没有呢?”

张超:“而且我用手机地图查过了,你下班和那家店一点儿也不顺路。”

黄子弘凡:“还有一次,龚子棋本来和我一起下楼买咖啡,排着排着队人就不见了,后来一问哦是去接你下班了。”

马佳总结陈词:“蔡蔡,大好的机会,就别错过了。”

蔡程昱挠挠头。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突然龚子棋在外面露台打电话的声音就飘了进来,带着怒意的情绪被极力克制:“……我说过了,我不会放弃的。”看样子又是家里的电话,之后就再无声响。

众人一齐看向蔡程昱,眼神暗示很明显:去吧,就算安慰一下也好。


蔡程昱爬到露台上,龚子棋听见玻璃撞击的钝响,回头瞥了一眼,发现是他后又转了回去,望着夜空低低地叫了一声:“蔡。”


这样繁华的城市,夜晚里的星空难得一见,在这一刻却因为停电而闪闪发亮地在他们的发旋上悬挂,仿佛触手可及。

蔡蔡,蔡程昱。

先前他于龚子棋而言是大学同学,是同班好友的表亲,是校园晚会上惊艳的金色男高音,关系不温不火不远不近,称呼也就不咸不淡。而他们再次相遇,缘分却奇妙地将两个规律绕轨运转的世界连接起来。现在他们是同喝一杯可乐的好友,是差点成为的合租对象,是近在咫尺的对门邻居,龚子棋对他的称呼可以一天三变花样翻新,却从未这样亲密地以单字姓氏唤他。蔡程昱默默地想:世界上有那么多个词语可以用来形容他和龚子棋的关系,再增加一个似乎也无妨。

男朋友,恋人,恋爱对象。

如果他是某个大型真人游戏的npc,那他一定换上这个头衔在广场招摇过市以公之于众。


蔡程昱把手里握着的一个小小烛台放在露台上,火焰被夜风吹得跳跃起来。

龚子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蔡程昱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无需开口。他们只是并肩站着,看如深蓝墨水一般的天空,远方CBD繁华的光芒仿佛灿烂流淌的黄金。漫长的沉默在他们的鬓间和袖口吐芽生长,没有人将它拦腰折断。

良久,龚子棋突然轻声说:“谢谢你。”

蔡程昱笑,眼下的痣被微弱的烛光照得温柔。他说:“子棋,你还记得我们大学的时候吗?”

龚子棋道:“记得啊,你总是来看我们排练。”然后龚子棋也笑。

蔡程昱一鼓作气:“其实那个时候,我……”

突然一声猫叫,蔡程昱还没有看清楚,一道橘影便一闪而过扑进龚子棋怀里。龚子棋被撞了个正着,定睛一看原来是张超他们隔壁住户郑云龙的猫。“是胖子,不知怎么从露台跑过来,真是高危动作。”他声音都带了几分笑意。

蔡程昱的气泄了个精光,有点无精打采:“是胖子啊。”

龚子棋家里养有狗,撸猫手法竟也不差,一下下地摸着橘猫的脊背,闹腾的橘猫慢慢安静下来。他突然想起来蔡程昱话说了半截,就问:“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蔡程昱摆摆手说没事。

“你听过一首歌吗?叫《Moon River》。”龚子棋也不追问,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蔡程昱说没有。于是龚子棋一下一下摸着猫,轻声开始歌唱。于是月亮河银白色的波浪慢慢流淌。


月亮河,宽不过一英里

来日优雅地遇见你

织梦的人啊,那心碎的人

无论你将去向何方

我都会追随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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